但現在,蘇笙笙不得不做兩手準備。

謝玄府裡多年積壓的庫存,她不得不先取出,撿一些沒代表身份的掛售。

可僅僅這一行為,都迅速被外界查知。

說她說一套做一套,根本就是說謊。

想讓百姓商賈們繼續存錢,只是數目不夠,她才假意說不會給錢贖人。

連她從王府裡流出的那些名貴物件,都一一擺在了街面上,引人圍觀。

對此,蘇笙笙不得不承認,她腦袋是真的宕機了。

連這樣的伎倆,她都中招了。

可是現在,她進,謝玄所做努力全部白費。

總不能真的帶著麒麟軍造反。

她停下,難道要眼睜睜什麼都不做?

通訊……武器……金錢……

外交……政敵……通商……

似乎每條路都走不了。

外邊,很快就在這股質疑的風聲中,掀起浪潮。

蘇家銀行前,開始陸續有商賈取錢。

這個勢頭一起,還是引發了恐慌。

可能無論她做什麼,都是蝴蝶效應吧。

即便她改變了什麼,但終要回到它原有的軌道上。

那幾千家負責貸款給百姓鋪建大棚的商賈,也聞風而至。

蘇笙笙因為孕吐嚴重,不敢露面一事,更是讓他們信以為真。

整個鏈網,似乎都在這一刻向她壓倒。

“謝玄……”

蘇笙笙吐完,虛弱的回到榻上。

她真是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不過,她還真挺想他的了。

有他在,他們怎麼敢這麼欺負她。

那個苟皇帝,是真不怕她不反啊!

“小姐。”青檸端著酸辣面趕來,見她如此模樣,是又氣又心疼。

青染將東西收拾好,才開啟窗子通風。

為了不被外界知曉,她們連屋子都沒踏出一步。

這兩月來,是日日提心吊膽。

檸語給她調好枕頭,默默一嘆。

這樣下去,可怎麼辦啊。

從北戎訊息傳回,到現在已經過去一月。

可是她們什麼都做不了。

看著蘇笙笙迅速消瘦的臉頰,青檸也是直落淚。

“小姐,哥哥說白家公子在各地陸續存了接近百萬銀兩了。還有麒麟軍們,他們剛發的軍餉,也都存進去了。”

有他們支援,蘇家不會垮的。

蘇笙笙直直落淚。

現在皇帝對蘇家全面封鎖,君家直接落井下石,她便是想反擊,都沒有地位反制。

在這麼山水窘境的時刻,白家公子和將士們,卻依然願意交付積蓄,給予信任。

可是,這份信任太過沉重了。

她真的沒有其他法子救謝玄了。

她甚至都開始絕望了,怕北戎拿到錢,依舊不肯放人。

她甚至都想,不然就不要堅持了。

只有武力,才能讓他們還給他們應有的公道。

可是,這代價她……他們承受的起麼?

似乎……只有叛國一途了……

見蘇笙笙沉默不言,青檸幾人互看一眼,卻也只能不忍的看著。

小姐現在連屋子都走不出。

即便白家公子拉了一些異域商賈來,可也是杯水車薪。

想要打通異國海上商貿,尚需時間不說,就是苟皇帝也不會准許的。

到時候只需一道聖旨,就能讓他們一切打水漂。

可是,真的就這麼坐以待斃麼?

不是她們悲觀,不信任蘇笙笙的能力。

實在是四面楚歌,小姐也有心無力。

再這樣下去,她們都怕孩子保不住了……

青檸猶豫再三,“小姐,君瑤想要見你。”

明知道此時對方必定有詭計,但君瑤不與她們交手,只一心想搞垮蘇家銀行。

青檸也不得不把話傳到。

也許,是要給出條件了吧。

不然,她也不會在蘇家落到底部時,來此通話。

君瑤?

蘇笙笙揉了揉煩重的眉心,心裡卻有了一個猜測。

她看向窗外,緩緩吸了口氣。

“給我配一副止吐的藥。”

……

湯泉茶室

走進君瑤指定的房間,蘇笙笙讓青檸三人在外等待。

君瑤也揮手讓綺蠻退下。

情敵見面,本應是天崩地裂的景象。

但卻意外的,像窗外深秋的風。

蕭瑟淒涼,如同樹葉片片零落。

君瑤絕美的臉上,是看著敵人垂死掙扎的微笑,好像他們已是深陷泥沼的魚,無法自行脫困。

在她提出入王府為正妃時,蘇笙笙幾乎以為是幻聽。

但來此前,她也有所預料了。

“你要背叛皇帝?”或者說,是君家。

君瑤沒有理會她的疑問,冷冷一笑。

“你本來也可以救他,可是你放棄了。”

她慢慢站起身,一步步逼近蘇笙笙。

“你明知道,北戎要的只是通訊。即便你給出,惹怒皇帝。但只要救下謝玄,他自然可以免除你蘇家叛國死罪,但你沒有救他。”

迎風而來的濃郁香氣,讓蘇笙笙胸口一悶。

在她逼到身前時,快速起身,去到窗前。

但這一落跑行為,讓君瑤以為擊中。

她沒有繼續向前,但聲音卻乘勝追擊。

“是知道,即便這樣將謝玄救出,也會讓他再無立足之地吧。

到那時,無人再敬他是南陵戰神,只會唾棄他,讓南陵再無翻身之地。

也或許,謝玄在你心裡,根本沒那麼重要吧。”

不是揣測,而是篤定。

蘇笙笙不得不承認,在商路被堵死的情況下,她確實猶豫了。

這跟值不值得沒關係,也跟家國大義沒關係。

而是……

她懼怕因她而帶來的毀滅……

現在,她已經走到臨界點上,只差一步……

可這一步,會整個將她……他們……甚至南陵都捲入進去。

窗外,行人匆匆。

即便他們只是忙著果腹,但卻是平和的。

可一旦興起戰火,乃至殺器現世……

那將會永無止休,生靈塗炭。

這樣的代價,她跟他,真的承受不住。

也許是她的不反駁,取悅了她。

君瑤輕輕笑了起來,“我只要你在我和他之間消失,這不難辦吧?”

“是像紀樅一樣,中毒身亡?還是像樊文昌一樣,為人利用毫無所覺,步步踏入陷阱?還是不明不白葬送在食香樓那場火海?”

蘇笙笙忍住胸口的堵悶,回看她。

君瑤挑了挑眉,那副表情,像極了謝玄從前的孤傲。

“我要的是你的不救,我要讓他明白,誰才配得上他的愛。”

竟然是這樣簡單的理由。

不過,這一句話,值一百萬金錠呢。

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蘇笙笙輕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