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宮地宮第三重石門開啟的剎那，沈硯腕間的金線突然繃直如琴絃。探照燈光束刺破千年塵霧，青銅罍表面的饕餮紋正在緩慢蠕動，像是某種活物的呼吸。
這些不是銅鏽。\"研究員林語桐舉著光譜儀後退半步，\"菌絲代謝物裡檢測出石墨烯結構......還有CRISPR基因剪刀的蛋白質標記。\"
沈硯用冰裂紋瓷片刮下青銅器縫隙的黏液，顯微鏡下顯現出精密排列的量子點。當紫外線掃過，菌絲網路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——靖康元年的司天監地牢，素衣被鐵鏈鎖在青銅鼎上，鼎內翻滾的銀色流體正逐漸覆蓋她的身體。
\"沈先生！\"助理突然驚呼。存放姜晚血液樣本的試管正在震盪，淡金色液體中浮起北宋官窯特有的冰裂紋路。培養箱裡的肝癌細胞在接觸血樣的瞬間，端粒酶活性曲線竟與青銅菌絲的生長週期完全同步。
沈硯的太陽穴突跳起來，蛻骨期的記憶裂痕裡滲出零碎片段：崇楨十年暴雨夜，他在武當山雷火煉殿見過同樣的銀色流體。當時紫霄宮的道長說，那是從墜星裡提煉的\"天河髓\"。
地宮深處突然傳來編鐘自鳴。姜晚的定位訊號在監控屏上瘋狂閃爍，最後定格在未開放區域——那裡埋著楚巫墓葬群的第七棺室。
防彈玻璃罩內的姜晚正在經歷恐怖蛻變。她蜷縮在監護儀碎片中，面板表面凸起青銅器雷紋，指尖滲出的黏液腐蝕著鈦合金地板。當沈硯衝進實驗室時，正看到她用脊椎骨撞擊隔離牆，脊柱末端探出的金屬尾椎刺穿了高壓電網。
\"別過來！\"姜晚的聲帶發出電子合成音，左眼變成機械結構的紅色光點，\"他們在改寫我的鹼基對......\"
沈硯突然揮劍斬斷通風管道。墜落的奈米機器人叢集在姜晚頭頂結成八卦陣，每個陣眼都嵌著微型電磁脈衝器。他認出這是玄門在上海租界時期改良的\"驚門鎖魄陣\"，但本該用硃砂繪製的符咒，此刻竟由基因編輯病毒排列而成。
姜晚的金屬尾椎突然刺入自已心口，飛濺的不是鮮血，而是泛著熒光的青銅溶液。溶液落地凝結成曾侯乙編鐘的形制，自發演奏起《楚辭·九歌》的旋律。沈硯的龍紋暗脈突然暴起，鎏金醫針自動飛入掌心，在姜晚後背刺出二十八宿星圖。
\"啊——\"姜晚發出非人的尖嘯，整座實驗室的青銅器同時共振。沈硯看到她脊柱浮現出篆體銘文，正是楚國帛書失傳的《太一生水》篇。但每句經文末尾都綴著現代基因序列號，像一串詭異的註釋。當沈硯抱著青銅化的姜晚闖入楚巫棺室時，氮氣防護罩正被電磁刀撕開裂縫。黑衣殺手戴著融合VR技術的青銅面具，手持的兵器竟是3D列印的越王勾踐劍仿品，劍身流動著液態金屬的寒光。
\"交出鑰匙。\"為首者的聲紋經過加密處理，但沈硯聽出那是八十年前在長沙子彈庫交過手的玄門長老。當年他們爭奪的戰國帛書，此刻正懸浮在棺室內，被姜晚眼中射出的鐳射逐行掃描。
青銅棺槨突然迸裂，露出內層的水晶玻璃罩。沈硯的瞳孔劇烈收縮——躺在量子冷凍艙裡的，竟是穿著Dior高定套裝的姜晚本體。而她懷中抱著的戰國錯金壺表面，浮動著與實驗室青銅菌絲完全相同的光譜波紋。
\"容器不止一個。\"VR面具突然投射出玄門少主的全息影像，\"從素衣到姜晚，都是培養皿裡開出的花。\"他揮手調出基因圖譜，九百年來所有轉世體的鹼基序列，竟構成一幅完整的《千里江山圖》。
姜晚的金屬手臂突然貫穿全息影像，資料流在虛空炸開璀璨星圖。沈硯看到某個閃爍的座標點——那正是今晨新聞裡NASA宣佈發現系外行星的位置。青銅化的姜晚用尾椎在地面刻出二進位制卦象，翻譯過來竟是素衣臨終遺言：\"龍脈在紫微垣\"。地宮突然劇烈震顫，楚巫棺槨下的暗河翻湧起銀色浪濤。沈硯的鎏金醫針不受控制地飛向冷凍艙，刺入姜晚本體的膻中穴。剎那間，整條暗河騰起無數青銅觸手，將玄門殺手拖入沸騰的量子流體。
\"原來是你......\"沈硯看著懷中逐漸冷卻的青銅化姜晚，她心口的龍紋正在轉移到自已身上。當兩道龍脈完全重合時，地宮穹頂突然投射出浩瀚星圖，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故宮中和殿的方向。
姜晚本體突然睜開雙眼，瞳孔裡流轉著青銅器包漿般的虹膜紋。她伸手觸碰沈硯心口的龍紋，冷凍艙瞬間解體重組為青銅戰甲。戰國錯金壺自動飛入她手中，壺口傾瀉的銀色流體在空中凝成素衣的模樣。
\"阿硯，看明白了嗎？\"素衣的虛影撫過青銅菌絲，\"從西王母的瑤池到楚國的丹泉，我們喝下的從來不是仙露......\"她的身影突然扭曲成DNA雙螺旋，\"是更高維度生命體的基因樣本。\"
玄門少主的面具在此刻崩裂。沈硯在飛濺的資料碎片裡，看到一張與自已完全相同的臉——只是右半邊佈滿青銅鱗片。他忽然明白，每次蛻骨期剝離的不只是記憶，還有被汙染的基因鏈。
